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欒煙樓內引人怒,金紋紅貼惹心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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欒煙樓內引人怒,金紋紅貼惹心惶

風清氣明,月明星稀。

夏淺陌與晞朝一道回了後堂小屋中。晞朝燃了沈香,空氣中便彌漫著一股淡雅的香氣,像極了少時的阿娘,帶給她溫和,令她安心。

夏淺陌簡單收拾了下本就不是很雜亂的書案。待晞朝研好墨,夏淺陌便執筆設計起來。

二人各自沈默,一室無聲。風吹,紙躍,“嘩嘩聲”伴著蟬鳴聲輕起。

晞朝沒去打擾她,只在一旁書架上隨手取了冊子,坐在窗旁來看,用以打發時間。

時間無聲無息流淌而去,晞朝一本本冊子翻過去,卻發現大多都是些女孩子愛看的話本。好不容易有個能看得進去的卻是只有上半本,下半本不翼而飛了。

默默搖了搖頭,也不管那些了,只一邊隨意看著,一邊在一旁幫襯著夏淺陌。

如先前一般,夏淺陌仍是畫著畫著便扔了。只不過同之前不同的是,這次倒沒把自己埋在廢棄的畫稿裏面,畢竟有晞朝在。

晞朝也不知怎的,對夏淺陌設計圖紙十分感興趣。原先還在翻看著畫冊的人,不一會就將其丟棄了去,聚精會神地看夏淺陌設計圖紙。

“咚咚”幾聲微響,晞朝去開了門,便見柯子語站在門外,手上端著一盤茶水。

“哥哥和姐姐喝些茶水吧潤潤喉,偶爾也要適當休息下才是。”小姑娘壓低了聲音悄聲道。

晞朝點頭稱謝,接過茶水盤,便叫小姑娘自去休息了。

也不關門,放屋外清風徐徐而入,晞朝將茶杯放在夏淺陌桌旁。

“休息下,喝點茶吧。”晞朝不緊不慢道。

“好。”夏淺陌口上映著,卻未擡頭。只提了筆要去蘸墨。

“等等!”晞朝略帶急促地提高音量,想要打斷她,卻是已來不及了。

夏淺陌偶然之間被嚇了一下,慌亂之間筆已落入。擡頭一看,卻見手裏的筆並非蘸入墨中,卻是不偏不倚地浸入了茶杯中。

原本青翠的茶色,豁然闖進了一團黑霧,且正在慢悠悠四散開來。夏淺陌頓時有些發楞,面上帶著尷尬地笑。

“實屬抱歉呢。”夏淺陌弱弱道。

“無妨,我再給你倒一杯便是。”晞朝說著,重新換了一杯新茶遞給夏淺陌。

“多謝。”夏淺陌道了謝,喝了茶潤了潤略微發幹的喉嚨。

有一種人便是這樣,平時不喜飲水,工作起來更是廢寢忘食。

這是她從小便養成的習慣,無論如何都難改過來。若是茶水這樣有味的還好,她心血來潮便會喝上一兩杯,若是無味的純水,她確實很少碰。

倒不是她口味刁鉆,實屬少時被苦藥“坑害”所致。

記得她上輩子體質弱,三天兩頭便會病倒一次,也曾去醫院檢查過,卻未曾查過什麽結果出來。

也因此經常吃藥。她少時畏苦,阿娘便將藥片搗碎,加入白糖,以溫開水化散在勺中。想用糖的甜味沖淡藥的苦澀。

那個味道她至今仍記得,苦中帶著幾不可見的甜。

後來即使不吃藥,每每喝起水來,只要是純開水便有一股子藥味散在口中,今她難以接受。

“即便如此,該喝的水還是要喝的。”晞朝在一旁道。

“好好好,知道了。”夏淺陌無奈地應著,心道這人怎得就突然像極了自己阿娘?

她不是小孩子,多飲水的好處她如何不知?只是少時的經歷,到底給她帶來了些影響。

“這茶初時略苦,卻有回甘,很是清甜。”夏淺陌說著又給自己和晞朝倒了一杯。

說也奇怪,她承受不住開水中的苦味,卻極喜歡喝不加甜的茶和咖啡。她總能從其中喝出甘甜之味。

用她朋友的話來說:你的舌頭異於常人。

夏淺陌心下無語,自己也不知究竟是為何。不過她倒也不計較這些,喜歡就是喜歡,不喜歡就是不喜歡,管那麽多作甚。

“你若喜歡,明日我再去買些便是。”晞朝如此說。

“明日不去,明日要與陸公子選定畫稿,若有需要,還需得晞朝從旁幫忙一二。”

“那便聽你的。”晞朝微微頷首道:“明日他可來花坊裏?”

“並非如此,我二人先前約了在欒煙酒樓見面。”

“倒也算是一個好去處。”晞朝道,“明日我同你一起去。”

這陸家倒卻是與普通書香之家不同。尋常文人多選墨閣相聚,這陸家小公子偏偏選了鬼界堡的一處餐館。

“如此便再好不過了,小女子……路癡……”夏淺陌眼神閃躲,一個句子硬生生被她揉碎了三段。

“夏姑娘無需擔心,在下並不路癡。”男人淺淺一笑,夏淺陌頓覺心內有了底,雖然這底氣是對方給她的。

欒煙酒樓在這鬼界堡內的名聲與陸家的名聲無甚差異。鬼界堡眾鬼魂本就善食,來鬼界堡之後更是被天南地北的廚子養刁了胃口。

欒煙酒樓以獨一無二的菜肴著名,尚沒有哪家餐館能模仿得了他家的酒菜。

同一般餐館不同,每月初十,欒煙酒樓便會舉行對詩會,因此大受文人墨客歡迎。

今日欒煙酒樓內仍是那般滿堂賓客。夏淺陌同晞朝一道坐在酒樓二樓天井處,一面品茶,一面靜候陸涼。

二人約在申時,陸涼倒是準時,不早不晚,恰巧在申時出現。

“讓二位等如此之久,實屬抱歉。”陸涼微一禮道,高升喚道,“夥計,來一瓶醉花釀!”

陸涼聽了夥計回應方才入座:“實屬抱歉,被事物絆住了。”

“無妨,時辰正好。”夏淺陌自隨身納戒中取出幾張圖紙回道,“這幾張便是花束圖樣了,公子可任選一種。”

陸涼雙手接過,一張一張細細看過去。

夏淺陌倒是未曾打擾他,只讓他自行選取。

良久,陸涼終於擡首:“姑娘畫藝了得,這幾張圖樣各有千秋,在下實難抉擇。”

夏淺陌道:“公子可知鮮黃連的花語為何?”

“不知。”陸涼搖首道。

“晞朝可知?”夏淺陌又問。

見男人搖搖頭,夏淺陌解答道:“鮮黃連花語做好自己,小女子如此說,公子可有何想法了?”

夏淺陌說完,便見陸涼拿著那幾張圖紙陷入了沈默。那人身子微微顫動,執著圖樣的手指微微泛白。

“呵呵,呵呵,做好自己?哈哈,好一個做好自己!”陸涼幾聲自嘲的輕笑,聲音逐漸轉大,“夏姑娘,這圖紙不選也罷,便就這張吧。”

夏淺陌看著對方突然好似變了個人一般。

“公子可想好了?”夏淺陌問道。

“又有何區別,便就這張罷!”陸涼將圖紙向前一推,幹脆道。

“既如此,那邊敲定了。”夏淺陌起身道,“只是陸公子,小女子有一言不吐不快,公子想必已知令堂所求鮮黃連所謂何意。

“公子身處書香世家,自然頗有壓力,卻不是你自暴自棄的緣由!公子自己想想吧!”

夏淺陌說著,將幾張圖樣收至納戒中道:“晞朝,我們走!”

話音剛落,夏淺陌便帶晞朝自陸涼身邊掠過,徑自離去了。

走在回去的路上,晞朝未吐一字,只緘默不語,不知在想些什麽。

夏淺陌走在前面,心內微慍。陸涼此人,著實可恨,自己前幾日還替他不平,今日他便惹了自己生怒。

不過轉而她又自省道:陸涼久居家族壓力之下,難免會憤憤不平。

思來想去,夏淺陌猛然停步轉身,差點撞上身後的晞朝。好在晞朝反應夠快,眨眼間便停在原處。

“咳,抱歉。”夏淺陌說著向後退了一步,訕訕說道,“晞朝,你說我方才是不是有些太過強勢了?”

“確是有些強勢的。”晞朝點頭道。

“那……要不然,我去道個歉?”夏淺陌道。

“卻該如此。”晞朝又點頭道。

夏淺陌摸摸頭,到底還是折了回去。誰知到了酒樓裏裏外外都尋不到陸涼身影,想是已然先行離去了。

“這下慘了,若是得罪了陸涼,得罪了陸家,生意做不成事小,被抵制了可怎麽辦?”夏淺陌此時無比惱怒自己這張時不時便快於大腦一步的嘴。

“是啊,怎麽辦呢?”晞朝在一旁重覆道,面上卻不見半點愁意。

夏淺陌瞥了他一眼:“做什麽要如此氣人呢?幫忙想個方法呀!”

正自無措之時,便見旁邊一夥計跑過來,氣喘籲籲道:“可是夏姑娘?”

“正是小女子。”

“這是陸家小公子給你的,他說待花束做好,家母壽辰之時他會親自上門拜訪。”夥計說著將一個紅色長方物件遞於夏淺陌。

“多謝。”

打發了夥計,夏淺陌明眸看去。只見那紅色帖子上書一個金色的“請”字。

打開帖子,便見純白紙張上,以黑色蠅頭小楷寫著:

夏淺陌姑娘親啟:逢家母下月初九生辰,身體硬朗,兒孫滿堂。今誠邀您蒞臨家母生辰會。陸涼上。

夏淺陌頓覺手中請柬好似千斤重,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。

“這下,虧欠大了。”夏淺陌無奈扶額。

“先做了花束,下月初九再當面道歉吧。”晞朝道。

“只能如此了。”

夏淺陌再沒多作停留,與晞朝一道回了花坊。既然已訂了畫稿,夏淺陌便開始著手制作永生花。

取了前幾日脫過水和色的鮮黃連,夏淺陌調了藤黃色,染過花朵,便將其晾在屋檐下。

兩日之後,待鮮黃連完全幹透,她又取了挼藍色小飛燕與其搭配在一處,罩上防塵罩,置於一旁。

“姐姐,這個就是給陸哥哥的花束嗎?好漂亮!”柯子語一見了那花束,便圍著花束團團轉,像飛在空中的蝴蝶一般,停不下來。

夏淺陌好笑地看著那般雀躍的小姑娘道:“正是!”

“姐姐好厲害!小語什麽時候也能像姐姐一樣做出如此美的花束。”小姑娘一臉的期盼。

夏淺陌在柯子語面前蹲下身子道:“莫急,會有那麽一天的,總有一日,你會比姐姐更厲害!”

“真的?”小姑娘眼睛亮了起來,興奮地問道。

“那是自然!”夏淺陌答著,摸了摸小姑娘發頂。

晞朝依在一旁的架子上,嘴角帶著清晰可見的笑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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